患者冯某，女，82岁，住承德市东园林小区8栋4号，家庭妇女，无职业，于2004年10月22日就诊。(甲申年甲戍月甲戍日)患者“慢性肝炎”病史已数十年，也曾中西医多方治疗，维持至今已82岁矣。数天前开始自觉腹胀难忍、尿少、双下肢浮肿、乏力、身体困重，口干渴，食欲不振，两胁胀闷不舒，家中子女商议，年事已高，不愿再行住院治疗，且患者丈夫早丧，本人无工作，多年治疗，花费巨大，无力承担住院费用，乃以车载之来院求治于中医。现患者形体消瘦，面削骨露，肤色枯槁，精神萎靡，然视其腹大如鼓，青筋显露；上肢及面颊虽极度消瘦，而双下肢严重浮肿，双足背肿胀，肤色发白水亮，难于穿鞋，尿量少，口干渴，舌质红绛而干，无苔，舌面裂纹，然脉象弦大有力。欲行各种理化检查，均遭家属拒绝，只要求单用中药治疗。余细思如此疑难大证，加之理化指标不明，治之殊感棘手，然家属一再恳求，乃言明预后，勉为一试，虑其病久气阴已伤，而肿势又猛，补之不宜，泻之又不宜，只可于利水消肿之时兼护肝阴，化气之时兼顾脾胃，不宜过急，只可缓图，试用如下：

白花蛇舌草30克，半枝莲20克，半边莲20克，猪苓30克，茯苓15克，茵陈30克，大腹皮15克，枳壳15克，白术15克，沙参12克，麦冬12克，怀牛膝30克，木香6克，砂仁6克(打)，山茨菇10克(打)，3剂。

每2天服1剂，每剂药水煎3次合并一处，分4~6次服，意在每次药液量少些以缓缓图之。

二诊：服药6天，腹水及双下肢浮肿无明显变化，压其下肢仍呈深度凹陷不起，腹胀，大便略干，然自诉尿量开始增多，且视其舌质虽红绛干裂，中心有白腻之苔，此乃湿象显露，有胃气矣，当为吉兆，舌边有青紫淤斑，舌下青筋迂曲，乃淤滞之象，大胆改方服之，改补兼施，仍以大剂之药而少量多次服，方改如下：

猪苓30克，茯苓皮30克，泽泻15克，滑石12克(包煎)，白术30克，阿胶珠12克，半枝莲30克，半边莲30克，沙参12克，麦冬15克，怀牛膝30克，生黄芪20克，丹参20克，泽兰叶15克，鳖甲12克，鼠妇10克，砂仁6克(打)，荜澄茄12克，6剂。

每2天服1剂，每剂药水煎3次合并一处，至少分6次早、中、晚服。

三诊：服药后尿量明显增加，腹围缩小，浮肿开始消退，食欲渐增，精神亦有好转，6剂服完后腹水基本消退，双下肢仅有轻微浮肿，大便正常，仍感腹胀，舌质转为红润，苔白腻，脉沉弦，遂于上方去猪苓、泽泻，加枳壳15克，再服6剂，服法同前。

四诊：不意82岁之高龄，药后竟得精神清爽，饮食如常，面色转为红润，二便正常，舌质淡红，苔薄白，脉亦和缓，乃嘱其饮食注意营养，软食，易消化之品，勿食生硬之物，限制食盐，不可过劳，并以上方三倍其量，由医院制剂室加工，水泛为丸，每次口服6克，每日3次，以期巩固疗效。

按语：肝硬化腹水属中医“臌胀”、“癥瘕”、“积聚”、“水肿”等范畴。临床治疗不论中西医均为难治之疾，况本例患者乃年老体衰之人，虽然古人有“大实如赢状”、“至虚有盛候”之说，但此例患者既非大实，又非至虚，乃虚实夹杂之证，故一诊之时以白花蛇舌草、半枝莲、半边莲、猪茯苓、腹皮以利水消肿化湿治其标实，又以白术、沙参、麦冬、怀牛膝以护肝脾之阴，茵陈利湿热，枳壳行气滞，木香、砂仁以开胃气，少佐山茨菇以软坚散结，两日服一剂以缓缓图之。待收小效后，仿仲景《伤寒论》中猪苓汤之法利小便，半枝莲、半边莲清利湿热而消肿，沙参、麦冬、怀牛膝以护肝阴，黄芪、白术益气健脾利水，丹参、泽兰、鳖甲、鼠妇软坚化淤，活血利水，以解水血互结，佐砂仁以开胃，荜澄茄以温化反佐之法，消胀利水而畅气机，故收显效。其中值得提出怀牛膝非专补益肝肾、强筋壮骨之品，于水臌一证，尤有殊效，一方面下行利水，一方面据近代研究可促蛋白质之合成，以缓解低蛋白血症。另外，荜澄茄一药，近代少用，而余先祖治水臌之证恒用之，有温开化水消肿之功，再则临床非水气互结为主，血水互结尤须注意，活血利水，水去淤开，互为因果，应予注意。